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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告诉我，村里有什么。”没有拐弯抹角，猎人站在柜台前与老约尔对视，单刀直入。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迎着光，老约尔看见猎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。他心中有些警惕。猎人出去不久后就回到了这里，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？

“你知道，不然也不会禁止我们进村里，又劝我们离开。”见老约尔一脸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样子，猎人眼睛微眯，“我话说明白点，你们是窃取了古神的力量，还是签下了契约。”各地对于内侧生物的称呼都大差不差，猎人相信他能听懂。

此话一出，老约尔的脸色瞬间就变了，面如白纸，脸上皱纹不住颤抖，不过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。

“我就知道，利用怪物血液进行治疗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。”说完这些，老约尔反而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，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猎人，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？而且你不怕被污染吗？”

猎人微微皱眉，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，灰烬到底泄露了多少亚楠的信息？

“这个不用你操心。”猎人朝楼上望了一眼，“昨晚上有东西入侵了他的梦境，既然答应你不进村内，就只能找你问个清楚了。”猎人还是遵守了承诺，而且，他身上没有血瓶，如果进去后真遭到什么危险，无法及时复原。

怪不得聊完天后他就上去了，看上去自己好像打扰了年轻人休息。老约尔不太愿意相信猎人说的话：“这不可能。”

“为什么不可能？”猎人反问，“你这么大岁数了，应该比我更明白祂们从不讲理吧？”

“不，母亲祂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。”出乎猎人意料，老约尔坚定地摇了摇头，“你怎么就肯定有东西入侵了他的梦境。”

猎人有些不耐烦了，但想到老约尔给了他们免费食宿，他压下了心中的不耐：“我是他朋友，当然会知道。你们的母亲叫什么？眷族还是古神？”

老约尔沉默许久，最终还是摇头，仍旧拒绝给猎人透露信息。“你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。这是我唯一的警告。”

“估计你们是为了那什么海产与眷族签订了契约吧，身体也产生了异变。”见老约尔不愿意说，猎人也没有强迫，他转身上了楼，准备带灰烬离开这里，“值得吗？”

目送着猎人上楼，坐在柜台里的老约尔闻言身体一颤，低下头，握紧了拳头。

“你又懂什么。”

——

猎人推开门，果然看见灰烬在床上睡觉，巨剑就靠在他的床头。走到床头，他看见灰烬闭着眼睛，睡得正熟。

“灰烬，快醒醒。”他用力推了一下灰烬的肩，“我们现在就走。”

过了几秒，灰烬睁开眼睛，坐起身，将挡住眼睛的头发往后撩，睡意迅速从他脸上消去：“不是坐两天后的马车吗？”

“情况有变，你收拾好我们就走。”灰烬套好衣服，将盔甲穿在身上，猎人又帮他把巨剑挂在背后。两人下了楼，老约尔低着头没看他们。猎人瞟了一眼，说了一句我去拿点你的吃的，也不管老约尔有没有答应，径自进了老约尔之前拿出安康鱼那个房间里。老约尔仍旧低着头，似乎是同意了猎人的行为。老约尔与猎人在他睡觉的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。灰烬站在原地，感受到凝固的气氛，有些不知所措，直到猎人提了一串干鱼出来，灰烬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询问老约尔发生了什么。

“那个，我们走了，谢谢您的招待。”灰烬跟上猎人，踏出门槛时往回望，发现老约尔坐在柜台里，仍旧低着头，没有回话。猎人按照记忆中的路线，很快就带着灰烬离开了村子，走在他们来时的那条道路上。

这时候，灰烬才终于有机会询问：“猎人，你和那个老爷爷聊了什么？为什么我们现在就走？”

猎人将干鱼挂在腰间，和灰烬并肩走在一起：“你昨天晚上不是做噩梦了吗，所以我今天就去村子调查了一下，结果发现他们在祭拜某位古神或者眷族。为了避免意外，我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。至于那个老头子，我本来想问问他们祭拜的是谁，结果他不肯回答。还有你，不要随便遇见个陌生人就把我们的事情说出来，这样很危险。”

猎人的提醒让灰烬想起了之前老约尔告诉他的话，灰烬提出了自己的困惑：“猎人，那个老爷爷说，血液不能治病。”

猎人嗯了一声，没什么特别的反应：“他还说了什么。”

“他猜出我以前失忆过，然后让我离开亚楠换个地方生活。”

猎人点点头，反问道：“那你呢，你是怎么想的？”

“我，我觉得亚楠挺好的。不过，血液真的不能治病吗？”灰烬有些忐忑，看着干鱼随着猎人的步伐在腰间有节奏地晃动。

如果现在回头，两人已经只能看见村子留下的轮廓了，他们走的很快。猎人没有立刻回答灰烬的问题，而是问他：“能不能无条件信任我？”

灰烬不明白猎人为什么会问这个，不过他还是立刻点头。阳光倾泻下来，照在灰烬的盔甲上，闪闪发亮。

灰烬毫不犹豫的肯定让猎人觉得有些荒谬，灰烬不是那种会糊弄人的性格，猎人不相信他会答应得这么快，一个念头从他脑子里冒出，猎人觉得这就是正确答案：“你不会对谁都是无条件信任吧？”

这一次灰烬没有立刻回答，低头思考了一会：“应该不会，我还是会看人的。”

猎人将帽檐压低了一点，遮挡刺眼的阳光。

“血液不能治病，最多就是输给大量失血的病人。而且还得看血型，不同血型的血液混在一起会凝固。”猎人的答案比老约尔的还要详细，“其实在你问这个问题之前我一直以为你知道，没想到你失忆这么严重，把这种常识都忘了。”

灰烬明白猎人之前为什么要让自己相信他了，如果说猎人和老人说的是真的，那教会那种能适配所有人，治疗所有病症的血液到底是什么？

在那种环境下生活，认为血疗是理所当然也不是没可能。灰烬天真，但是不蠢，加上现在的他也多少了解了内侧的事情，猎人相信他能得出答案。他没有打扰灰烬，耐心等待着。

教会的血液能治百病，加上猎人无数次强调古神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恐怖能力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，但灰烬不愿相信。猎人一直被祂们追逐，也同灰烬强调过危险，灰烬自己也亲身遭遇过，两人都明白，那是普通人绝对不该沾染的东西。

教会到底在做什么？

“普通人注射了那些怪物的血液……会怎么样？”

灰烬得出答案比猎人想象的还要快，他本来以为灰烬会再多纠结一会儿，毕竟他也算是在教会工作了两年，依猎人来看，灰烬对教会应该是有很强烈的归属感的，不会那么容易接受。

“身体会产生异变，但不知道为什么，亚楠很多人都没这个现象。”猎人也有些疑惑，亚楠人注射古神血液这么多年，兽化的人数却很少。

“所以说，兽化是因为血疗吗？”灰烬瞳孔微缩，那些人明明是无辜的，结果却因为教会的血疗兽化，最后还由他们这些教会猎人亲手斩杀。那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工作到底算什么？

“是啊。”

猎人的话让灰烬如坠冰窟，下一刻，他就被灰烬揪住了衣领。

“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？”灰烬话语中混杂着愤怒与痛苦，如果猎人早点告诉他，他还能去阻止——

“没用的。”猎人开口打断灰烬内心的想法，他的思考模式不难推断，“告诉你又能怎么样，你能阻止什么？”即使被灰烬抓住，猎人依旧表现的十分平静。

灰烬情绪激动，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些：“至少让他们不要再用那种血液治疗。”

“那你要怎么做？告诉他们血液有危害，会让人变成野兽？还是傻乎乎地跑去找劳伦斯，让他别再提供血液？”猎人抓住灰烬揪着他衣领那只手，靠近灰烬，“虽然我很欣赏你这种天真，但现实不可能像你理想中那样。”

“只有你这种失忆的家伙才会夸张的以为这血液很正常。你真觉得亚楠人不知道血液有问题？认为他们会轻易接受血疗？”

这问住了灰烬，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猎人。

“我是不可能放弃血疗的。”猎人表情有了一丝变化，他垂下眼，看着灰烬盔甲上的大块凹陷，“没有比这更好的恢复方式了，不利用祂们的血液，我没法与祂们对抗。你瞧，你连我都无法阻止。”

“你可以用我的。”猎人愣了一下，没想到灰烬会说这话。“总之能阻止一个是一个，总比什么都不做好。”

猎人心情有些微妙，他之前确实有过把灰烬的血液据为己有的想法，却没想的灰烬会在这种时候亲口提出。“但是你的血液也有问题。”

“尤瑟夫卡告诉过我，我的血液能拿来用，比教会提供的更安全。”

“她告诉过其他人吗？”没想到这里会出现那位女医生的名字，猎人有些担忧，“你一直在给她提供血液？”

“没有，她一直不放心教会的血液，自己私下在偷偷研究，她说我注射了这么多教会血液结果我自己的血液成分没多大变化，觉得很奇怪，就询问我能不能研究一下。”

猎人有些无言，灰烬这样都不怀疑血疗也是过于心大了。不过尤瑟夫卡说不定会是个好帮手。他松开手，示意灰烬继续往前走。天上的乌云遮住了太阳。

“用你的血液我怕你吃不消，你还是自己珍惜吧。”猎人踩断了一根枯枝，发出嘎吱的声响，“亚楠人或许以前是走投无路才接受了血疗，但现在不是这样了。血液制品已经渗透了亚楠，就算没什么疾病，他们也会主动喝下古神的血液。”

猎人觉得有些悲哀，嗜血性已经深入到了亚楠每一个人的内心，就连他这个外乡人也不例外。

“那我该怎么办？”灰烬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解决亚楠现状的办法，他只能求助于猎人。

但猎人沉默着，并没有回答灰烬，只是抬头仰望天上遮蔽了太阳的乌云。一阵风刮起，吹动猎人的风衣猎猎作响。

快要下雨了。

——tbc

看来年前是没法写完渔村部分了，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。